【羡澄】一剑·一
武侠架空au，统统魔改，原著无关。CP是 @仲夏之雪 点的，但没要求梗，我就自由发挥了。不长，坑品实力保障。
白露的前一天魏无羡难得出了道观。
这是今年秋天他第一次出门，赴一个酒局，聂怀桑找他喝酒。
临安是南方的第二座大城，离着姑苏有三四天的脚程。有明山有秀水，自然也有人。只可惜这座南方的大城深秋湿冷，魏无羡出门时飘起了细细的冷雨，街上行人寥落。
天色灰得有些重，出门时温情给他拿来一件雪白的大氅，魏无羡随手披在身上系了，里面还是件黑色的道袍。
黑衣白氅，颜色太利落，衬得魏无羡一副倦怠眉眼也肃杀起来。
“不叫辆马车么？”温情推开门时看了看天色。
“一顿小酒，聂怀桑的酒量，大概不到中天就回来了。”
魏无羡不喜欢这样阴冷的天气，自然也不想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他慢吞吞的从后院走到前庭。细雨落在他那件不知是狐是兔的裘衣大氅上，把那些细密柔软的毛捻湿成一道一道的。
这座道观不大，前庭里只摆了个假模假样的鼎做样子，香灰里埋得三根线香早就潮了，被水汽浸成深沉的暗红。魏无羡路过时瞧见了，就喊了一嗓子温宁，要他记得把香换了。温宁不知在主神殿里忙些什么，只隔着门应了一声，说等晴了再换。
“不然插进去没多长时间又潮了。”这句话他喊得格外大声些。
魏无羡嗤了一声，笑他又偷懒。
深秋的临安颜色褪尽，水乡的青瓦此时只剩灰黑的冷意，半点也没有诗里说的温婉。早知这样，不如还是把夷陵观建在姑苏，何至于秋天冷得这样折煞人。魏无羡边走边想，到了山门前，他看着门外空旷的长街上赶路的行人，随手在门房里抽了把伞。
这座夷陵观修得委实敷衍，一个门房便充作山门，连灵官殿也省了，门口只一条长幡上书“夷陵观”几个大字，还是魏无羡的墨宝，这字的风骨力道算来也有几分，但到底太随便，因此也无甚香火往来，看着很有些冷清。
魏无羡撑了伞走进细雨里。那伞面却是红油纸底描了几枝五瓣莲。天地间颜色惨淡，唯这把伞是一点孤独的艳色，默默飘过这寂冷的长街，向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浮去。
他走得不快，离聂怀桑约他的时间尚还有些距离。前路的长街酒肆都湮没在纱一样的雨幕里。天气太冷，匆忙而过的人低头赶路，没人注意到这个撑着红伞的男人脚步散漫。
魏无羡从伞檐下望出去，铁灰的天顶下灰云卷动，他无端叹了口气：
“这个天气，有雪才好啊。”
一路走到酒馆时魏无羡的袍角都沾湿了，小二殷勤的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伞，说聂先生已经在楼上了。
魏无羡不常出门，但出门时十有六七是来这间酒馆应聂怀桑的约，小二也算眼熟他。魏无羡抬手挥退了想要为他带路的小二，径自往楼上去。走了一半却又回过头唤了一声替他放伞的小二：“小心一些，不要弄脏我的莲花。”
天虽冷，酒馆里人却不少，越是冷便越是想喝酒取暖，大堂早已坐满。人气上涌，混着繁杂的酒香，魏无羡上楼时便觉得整个人仿佛瞬间从凄风苦雨的境地泡进了温酒里。
总算有点暖风熏得游人醉的道理，他推开门时更加坚定了这句诗的意思。
聂怀桑大概是等不及，已经自己喝上了。
这人虽从北地来，却并没有寻常北人那样的好酒量，魏无羡进来时他已微醺，虽说人是清醒的，但面上却带一点酡红。
魏无羡直接伸手掂了掂桌上那只细颈的白瓷酒壶：“半壶都还差点，老聂你这酒量是越来越差了。”
“新酿的白露烧，正是应景。我实在等不及啊。”
聂怀桑抬眼看他，笑得居然很有点憨厚的意思。这人是个闲人模样，走在大街上也只叫人觉得是个长得好看些的纨绔，看着就是个只会招猫逗狗赏花遛鸟的富贵散人。
“又上哪儿快活去了。”魏无羡解了披风坐下，“西雪山的白罗缎，千机坊的榴丹锦，”他一路说着一路打量上去，“坠鹤涧的流霜珠。”
“老聂，发大财了啊，你把你家的几间宅子穿身上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你识货。”聂怀桑大笑，“老魏你可是难找得很，我听说你在观里窝了几个月都没出门了。”
“有什么事么。”魏无羡抿了一口白露烧，“坛子开得早了些，还是得到明天喝才够点意思。”
“早开有早开的滋味。”聂怀桑抽了根筷子敲敲碗碟，立时有候在包厢外间的小二进来，端上几壶温好的罗浮春。
“门外也不用候着，这几壶就够了。”聂怀桑随手扔了小二一枚金铢，打发他下楼了。
“这天气还是得喝点温酒。”聂怀桑替魏无羡满上一杯，“我就是个小本生意，老魏你又不是不知道。”
魏无羡笑了笑，举杯同聂怀桑示意，抬手饮尽杯中酒。
“你最近是真的懒，都有人打听到我这里来了。”酒过三巡，聂怀桑眼看着有了点醉意，“不打算做生意了么？”
“你也知道，我一个穷道士。”魏无羡微眯着眼露出个笑，替聂怀桑倒了半杯酒，“够糊口就行了，我那一帮人也没别的开销，赚多了又能怎么样？”
“总不好像你这样拿着金铢投壶玩儿。”魏无羡说，“祖师在上，无量天尊。”
“你个假道士。”聂怀桑嗤笑一声，“谁不知道您是轻易不接单，接了就是绝不失手的大单。”
“所以啊，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想在这临安城待下去，总得守些规矩才行。”魏无羡靠回椅背上，“说吧，什么人这么急，居然通过你来找我？”
“没什么人。”聂怀桑从一旁烘着的铜盆里拿出一壶罗浮春，“不过是一单消息，想着也许你会想知道。”
“毕竟我是做这个的，有什么事儿，我总是比其他人要提前一点点知道。”聂怀桑笑着替魏无羡倒酒，“云梦江氏的宗主和夫人都被温家掳去，他们内里已经乱了起来。江氏少主现在正被温家追杀，下落不明。”
魏无羡抬手按住了聂怀桑正为他倒酒的手：“老聂，多了。我今晚可是要走回去的。”
聂怀桑笑着摇摇头，将酒壶扔到一边：“江宗主和虞夫人，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正低眉饮酒的魏无羡，“江厌离身死，现在大概也就剩了一个江澄。”他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发生不久，温家也捂得很紧，到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只可惜云梦江氏。听说半月前江氏的秋猎，在云梦也算盛景呀。”
包厢的窗没关牢，此时一点冷风透进来，窗框吱呀一声，室内烛火明灭，墙壁上两人的身影水波一样晃动。
哔啵的烛花里，魏无羡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白瓷的杯底磕在桌沿上一声轻响，他低头，灯影压在他眉梢。
魏无羡笑着说：“老聂啊，在下不过一介江氏弃徒，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魏无羡走出酒馆大门时正是中天，只可惜今天落雨，没有月亮。酒馆门前挂着指引夜里客人的灯笼，光穿过雨雾落在他撑起的红纸伞上，伞面上的五瓣莲仿佛落进了水里，花瓣在灯影雨流下一瞬间颤动。
“酒寒风凉灯影斜啊。”魏无羡叹道，给了送他出来的小二一小把碎银子，“聂先生喝醉了，今晚你们多看顾一些。”
说完他便走进了雨里，这座临安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此时依然灯色流丽。沿街的灯火在冷雨里微蒙，又落在伞面上，一顶艳色被一身黑衣白氅的男人带着走向长街尽头，泼墨似得，像一扇血色在雨里流动。
回到道观时温宁还没睡，三清殿里燃着一豆灯，昏蒙的光线透出来，似乎是在等着魏无羡。
魏无羡走进去时温宁正在拨那灯芯，一时烛火摇晃。魏无羡从一旁的漆盒里拿了三炷香，跪在三清面前拜了，将那线香插进香炉。轻烟袅袅而起，温宁端着灯台走过来，跪坐在另一边的蒲团上。
“您怎么想起大晚上了来给祖师爷添香。”
“天冷了，祈福平安，祖师在上，弟子诚心。起码保一保不要着凉。”魏无羡侧过头，那一豆灯影闪烁，映得他眉眼深邃，唇边浮起一点笑。
温宁却知道魏无羡似乎心情不大好，那笑冷雾一样浮在嘴角上，像是今晚的天气。他便不再多话，垂首道：“魏先生，温逐流死了。”
“……哦？”魏无羡掸了掸衣袖，天气太冷了，从殿外进来，黑色的袖口结了一层霜。
“不是我动的手。”温宁低着头说，“温逐流虽然只是赐姓的温家人，但手上有几分功夫，还算受他们看重。而且最近温家似乎有什么活动，驭下严苛不少。因此找到他的行踪花了一些时间。我还没来得及去。”
“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观里，看来消息是今晚来的了。”
魏无羡抬头看向面前供奉的三清神像，玉清、上清和太清。祖师爷们面容各异，冷淡的俯瞰这人世间。
“温逐流，化丹手，他那一双手是有几分意思……怎么死的？”
“今夜您出去后不久，鹧鸪就来了消息。温逐流的尸体在广陵城外三十里的一处草棚被人发现了。应该是与人缠斗过，消息说草棚内有打斗的痕迹，温逐流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但是致命的是心口的剑伤。”温宁快速简化着鹧鸪传来的消息，“鹧鸪说剑伤很利落，一剑穿心，伤口很小，不到一寸。杀人的是个擅用细剑的好手，而且剑很快。”
“不到一寸……哼。”魏无羡突然哼笑一声，“算啦，这次被人半路截胡也是突然，用不着太自责。”他对着温宁又笑了笑，“订金给主顾退了吧。至于鹧鸪那边，钱照给，毕竟事已经办了。”
他抬手点点温宁：“下次动作快些就行。另外再给鹧鸪加一笔钱，要他去云梦看看。”说着魏无羡拨了拨灯芯，烛光立刻亮了不少，一点极亮的光映在他瞳孔里，温宁只觉一瞬间魏无羡眼里似乎有什么带着血气的东西要冲出来。
然而那一点血煞的影子很快就淡了，魏无羡还是笑着，温温柔柔的说：“要他去云梦的江氏多走几圈，莲花坞好山好水有佳人。也不算亏待了他。”
“快去睡吧。不然你姐姐明天早上又要念叨我了。”魏无羡把烛台递给温宁，“外面还在下雨，小心地滑。”
“魏先生，这么晚了……”
“我再坐一会儿，刚喝了酒，一身的酒气。”魏无羡冲他眨眨眼，“要是熏到被褥上，得被你姐姐追着打。去吧。”
温宁无法，只得端着烛台退出三清殿。推开殿门的一刹那冷风灌进来，烛焰猛摇，温宁急忙转身护住那烛光，便见魏无羡背对着他坐在三清像前，背脊挺拔，漏进去的风拂起他的长发，无端叫温宁觉得这个往常里懒散爱笑的人陡然间锋利起来。
魏无羡听见殿门外脚步走远的声音。三清殿彻底暗下来，后院里地灯的光借着水痕的反射映进窗棂里，整个三清殿蒙着一层清冷的微光。
三清的面容隐在黑暗里，庄严森冷，线香快要燃尽了，魏无羡借着那微光看着余烟散去，喃喃道：“温逐流，化丹手。快剑，半寸……三毒剑，宽半寸。”
他站起身，向诸位祖师爷作一长揖，转身也踏出殿外。门外席卷而至的风吞没了他唇边未来得及出口的，半个江字。
——TBC——
一剑（第二章）
应该不会很长，因为剧情不长。天冷了求大家包容一下我慢慢写，我真的很冷。
以及很久很久没写过武侠古风了哈哈哈，哎。有没有感觉和我平时不太一样？
五瓣莲没有写错哦，都被逐出师门了还敢画九瓣莲那不是煞笔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