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懂】老街少年（短完）
我站在灰色的人行道上，任浪花歌唱。
校园AU，个人情结浓重。烤面筋与肯德基的故事
就是十个小段子的合集，乐呵一下就完了。我只是个三俗写文的呀。
1.
李懂抱着好不容易收齐的数学作业，和上晚自习的数学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办公室走。
已经七点多了，学校的老师除开还上晚自习的基本都走完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一节灯管还亮着。隐隐的光亮从贴了花纸的玻璃窗里映出来。
李懂手里摞着一大堆练习册，只好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办公室的门。年久的防盗门卡不紧门框，被他撞了几下就发出几声“咣当”的轻响。李懂等了一小会儿门也没开，于是把耳朵凑上门去听了听。门后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看来一个老师也没有，那节灯管估计是数学老师给自己留的。
数学练习册厚而且重。更别提李懂手上是全班的分量，摞起来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他的下巴，中间还夹着许多同学们因为订正贴上在本子上的各种纸条。许多册子一本能有两本的重量和厚度。老师估计也没想到办公室里已经没人，所以没给他钥匙。
李懂看着怀里高高一摞书本，懒得再回楼上找老师拿钥匙。他想了想，把练习册靠门放在地上，走到办公室的窗户下，手一伸就推开了上半沿的窗户。
学校的教学楼是当年日（试探）本人建的老楼，窗户还是近十几年前装的，下层是整块的玻璃，上半层窗户才能被推开。上面的弹簧锁早就锈得锁不住了，李懂抬起手拉开一边窗户，一只脚蹬上下边的窗沿，撑着窗框就翻了进去。
下脚的地方正好是一张堆着试卷的空置办公桌，李懂踮着脚踩在试卷的空隙里，探头看了看桌底，确定地上没有东西，就直接蹬起双腿做了个发力的动作，从桌子上跃了下去。
完美着陆。
李懂拍拍膝盖在试卷堆里蹭上的纸灰，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把防盗锁拧开，准备把自己还放在门口的练习册搬进来。
门乍一打开，李懂就和杵在门口的一个大高个儿撞了个正着。那人正好奇的低头瞧着门口堆着的练习册。此时门突然被打开，他抬头看向李懂，露出一张英俊桀骜的面孔。
“哟，你好啊。”大高个嚼着口香糖，嘴角歪出一个笑，“我来交个作业。”
李懂身高不算矮，这人比他还高了将近一头，他抬起眼瞟过对方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的校服，袖子手肘部位缝的杠是灰黑色的，看样子是高三的学生。李懂不认识他，只得侧过身让出道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高个子学长不客气的一脚跨进门，身后的李懂弯下腰抱起门口的练习册。摞得高高的册子挡住了李懂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隐隐约约藏在作业纸后面。
“我叫顾顺。”那人进了门却不往里走，回过头来看他，见李懂整个人都快被本子淹没了，就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拿走了上半摞练习册，“学弟怎么称呼？”
手上的重量一轻，李懂愣了愣：“李懂。”
“数学课代表啊。”顾顺捧着那半摞本子颠了颠，“放哪桌儿？”
“……张老师那桌。”
“啧，我和你又不是一个年级的。你说的哪个张老师啊。”
“就靠那边窗户第二张桌子。”李懂抬起下巴往临街的那侧窗户指了指，还下意识的努了努嘴。
顾顺看他一眼，用力嚼了两下口香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
李懂把作业在老师办公桌上放好，就见顾顺把几张纸放到了办公室最里面那张桌子上。那张桌子是高三年级主任的，李懂记得他总是忙些行政事务，只会带一些类似计算机、美术之类的副科，难不成顾顺是美术生？他打量了一下这位高三学长精壮的身板，看着顾顺明显野性难驯的气质，在内心摇了摇头，心想说他是体育生还靠谱一点。
“学长你还有事吗？我得回去上晚自习了，你要是晚点走的话记得把门带上。”
“没什么事儿，一起走一起走。”
顾顺跟在李懂身后溜溜达达出了办公室，两人在楼道口分开。李懂往楼上走准备回教室，顾顺却一手扯着校服外套要下楼。高三这个时候应该也是晚自习的时间，但顾顺这副样子明显是不可能老老实实上晚自习的，李懂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说了句学长再见之后就自顾自的想上楼。却被顾顺叫住了。
高个子的学长即使站在矮他小半层的楼梯上也显得压迫感十足，昏暗的楼道灯光里李懂看见他挑起眉毛朝他看过来：“什么学长学长的，当演韩剧啊，累不累。叫我顾顺就行。下次翻办公室窗户之前记得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小心被当成偷试卷的了。”
顾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绿箭的，隔着楼梯栏杆的缝隙扔给李懂：“这一课算哥送给你的，下次记得交学费。”
李懂接住那条怼着他脸扔过来的口香糖，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微低下头回了句：“我们年级周练和月考数学试卷的标答一般是我做的。”又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平白拿了顾顺的口香糖有点不好意思，嘴角抿出个微笑，“谢谢你的口香糖。”
“……小兔崽子。”顾顺咕哝了一句，没再回他，甩起外套走了。
2.
高二的晚自习八点半下，今天又轮到李懂值日，擦完黑板出教室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学校大门早关了，李懂只能背起书包从操场后面的小门走。
操场上昏暗的路灯还亮着，学校小门附近的篮球场里卤化灯的灯光耀眼。李懂远远看过去，还有几个人在里面打球，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篮球击打在地面上的“咚咚”声响，球场上因为奔跑腾起的灰尘在卤化灯集中的光束下格外明显。
初秋的夜晚凉意不显，空气里水汽充沛，还带着夏天湿漉漉的花香和草木味。李懂单手挂着书包慢悠悠晃过去，篮球场那边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
“嘿！小学霸才放学啊！”
李懂回过头，隔着铁丝网看见顾顺正站在篮球场上冲他喊，手里还拍着球，旁边的人冲上来想断他，顾顺转身一个侧步滑过去，直接跳起投篮，三分球稳稳进筐。
球还没落地，顾顺第二句就到了：“被留堂了？哥请你吃夜宵安慰一下？”
李懂瞟了嬉皮笑脸的顾顺一眼：“顾顺学长，你们篮板被抢了。”
这声音不大，但球场上的众人都听见了，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顾顺咬着牙骂了声操，几步上去盖了那个抢篮板的倒霉蛋儿的帽。再回头的时候李懂已经走了。
3.
一中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李懂他们班的男生原本一直是和二班的男生一起上课，这天却因为二班的物理老师抢了他们体育课讲试卷，体育老师干脆对着只剩了半个班的男生们大手一挥，要他们自由活动。
李懂正拎着根羽毛球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学对打。这年头重点班的学霸们大多疏于锻炼，羽毛球在空中慢悠悠的飞，李懂连手都懒得抬，暖洋洋的春光下越打越困。
他们班的体育老师走过来，拍拍李懂肩膀：“对面高三班的体育课要练体测，你去帮忙记个成绩？”
“好的老师。”
他正嫌这羽毛球打的没劲儿，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见此立刻从善如流地把球拍扔给旁边的同学，跟着体育老师往走过去。高三那边的老师递给他一块秒表和一本成绩册：“同学你帮我记一下他们一千米的成绩，有事就去单杠那边找我，我去测他们的引体向上。”
“没问题老师。”
李懂站到跑道边，第一批测试的七个男生已经排成一列。挨着他站的正好就是顾顺。高二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李懂同学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所以这会儿猛然见到顾顺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顾顺似乎也没想到记录员居然变成了几天前才见过的小学弟，他凑上去打了个招呼：“李懂，待会儿记得给哥放放水啊？”
一股薄荷口香糖的甜香味扑面而来，李懂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高三的体测都是做个样子，你们就是走完全程学校也会算你们合格的。”
“就你知道的多。”顾顺哼笑。退回到跑道上摆出个起跑的姿势，别班路过的男生朝他喊：“哎哟顾哥，今儿个跑步啊，您这次打算甩别人几圈啊？”
顾顺没回答，李懂看着已经准备好的七个男生调好了秒表，正准备发令，就听见顾顺冷不丁飘过来一句：“李懂同学，你希望我今天超他们几圈啊？”
起跑的口令在嗓子里梗了一下，李懂觉得这个学长有点讨嫌，于是又往后退了半步，直接挥下手臂开口：“预备，跑！”
七个男生立时冲了出去，顾顺明明在和李懂说话，反应却不慢，起步就跑在了最前面，一声啧顺着风落进李懂的耳朵里。
一高的操场是标准的四百米跑道，一千米得跑两圈半，普通男生没个三分多钟四分钟跑不下来。李懂走了几步到达跑道终点，夹着成绩册百无聊赖的等在一边，秒表上数字跳动，参加测试的男生们表情逐渐狰狞。
两分四十秒，顾顺冲过终点。
李懂抬头看了眼一脸淡定，面色沉稳的顾顺，摁停了第一下秒表。
练习册翻开，排在第一位的赫然就是顾顺的大名。李懂把成绩登上去，过了几十秒第二位才满头大汗的跑向终点，五官扭曲得叫李懂差点以为他要背过气了。
“顾……顾哥，您牛，牛比啊。”第二个到达的男生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之前不是说好跑满三分钟等等我们的吗。”
“今天吃的薄荷味口香糖，跑起来就忘了。”顾顺盯着李懂记下成绩，漫不经心的回答。
“啊？”气还没顺下去的男生似乎不太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李懂记完了最后一个到达的成绩，举起手示意下一组男生准备，趁着调整秒表的时候开口：“你是吃的炫迈吗？”
顾顺愣了一下：“我一般吃绿箭。”
“……跑完了的去那边自由活动，你们老师说的。”
“我在旁边看看，关心下同学行吗？”
“都行，随意。”李懂看了顾顺几眼，实在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关心同学的意思，于是转过去头去再次挥手：“预备，跑！”
顾顺倒是没再说话，陪李懂看完了第二批测试的男生之后不知道溜去了哪里，李懂也懒得管。第二批男生都是正常人水平，基本都是三分多钟，慢一点的四分钟。李懂一个个问了名字就开始登记成绩。
第四组开跑的时候顾顺突然又冒了出来，手里拿着瓶橙子味的芬达贴上李懂面颊。突然袭击的凉意吓了李懂一跳，顾顺举着易拉罐在他眼前晃了晃：“请你的，今天帮我们记成绩，辛苦了。”
“没什么，我们班今天人没来全，也没什么课上。”
“成绩册我帮你拿呗，喝两口？”顾顺边说边把李懂夹在臂弯里的册子拿过来，将易拉罐塞到李懂手里。
“我没提前摇，放心喝。”顾顺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
李懂只好拉开拉环，气泡炸开的声音很是清凉，他很少喝这种碳酸饮料，汽水入口时甜酸味炸开，激得他微皱起眉。
“不喜欢？”顾顺问。
“没有，就是喝得比较少，还行。”李懂仰头灌了两口，把易拉罐放到一边，“马上有人到终点了。”
“你报时，我帮你记。都是我们班的，省的你去问名字了。”
跑过终点的男生似乎都很惊讶顾顺居然会在这里帮他们记成绩，一个个喘着气凑上来问顾哥啊，啥时候从良了。
顾顺不耐烦的一挥手：“边儿去，再叨叨今晚食堂后面见。”
男生们脖子一缩纷纷开溜，快下课的时候一千米测完了，顾顺直接带着李懂把成绩册和秒表拿去还给老师。
高三的体育老师似乎和顾顺挺熟，见着他还开玩笑说：“顾顺，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帮忙了，没带着他们去打球啊？”
“一群倭瓜拿着球跑，没什么好玩的。”顾顺浑不在意的说，一手揽过李懂肩膀，挥挥手就当和体育老师打了招呼，“我先走了啊，您慢慢整。”
李懂挣开顾顺搭在他肩上的手，转过身规规矩矩的说了声；“老师再见。”
体育老师笑起来：“人学弟比你听话多了。去吧去吧。”
“就你规矩多。”顾顺又搭上李懂肩膀，拉着人往教学楼走。
走到一半顾顺突然问他：“晚上一起吃饭？想吃啥？”
李懂瞥他一眼：“我吃食堂。”
顾顺被他噎住了：“行，食堂就食堂，和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呢。到时候食堂门口见啊。”
4.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李懂班上教英语的老方惯爱拖堂，等李懂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远远就看见顾顺像个门神似得立在食堂门口无聊地晃腿，李懂有些诧异他居然还在等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不好意思，拖了会儿堂。你怎么没先进去吃？”
“就知道你们重点班事儿多。我又不赶时间，等等就等等。”顾顺倒也没生气，伸出一只手去勾李懂肩膀，“哥就高一那会儿吃过几次食堂，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下？”
李懂本想把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弄下去，想了想还是算了，转头看顾顺：“就那几个菜，你带饭卡了吗？”
“饭卡？”顾顺愣了愣才想起来在食堂吃饭要用饭卡这回事。他以前嫌食堂人多菜又不怎么样，尽管学校三令五申不准学生在校期间去外面吃饭，可他依然天天趁着饭点翻墙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逛。顾顺身手好跑得快，每次等教导主任追过来的时候人都跑没影儿了，高中三年愣是没被抓到过。
“我饭卡八百年不用了，早不知道扔哪儿了，你的今天借我用用？我直接给你现金怎么样？”顾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张二十的纸钞就往李懂校服兜里塞。
“多了。”李懂倒是没拒绝，从另一边口袋里摸出张十块递过去，却被顾顺把手给拍了回去。
“把你给矫情的。找什么钱啊，你要觉得欠我钱，干脆明天也帮我刷卡呗？”
“……你明天也吃食堂？”
“不行啊？我最近觉着外面的吃腻了，就好食堂这口，你不高兴和我一块儿吃饭？”
“食堂门口小卖部旁边就是补办饭卡的地方。八块钱补一张。”李懂指了指玻璃柜台后面守着两台电脑吃饭的大妈。
“这个点儿队排这么长，等我补完卡再吃饭都猴年马月了。走了走了，不就吃个饭事儿这么多。”
李懂只好选了条队伍看起来不那么长的窗口排队，顾顺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打了份炒莴苣丝儿和红烧鱼乔，回头把卡递给身后的顾顺。顾顺连菜都懒得看，直接指着李懂对打饭的阿姨说：“和他一样。”
两人端着餐盘面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开始吃饭。
学校食堂的菜就那么个水平，顾顺吃了两口坐不住了，看着对面老老实实吃饭的李懂觉得有点头大：“就这食堂你还天天吃啊，不腻味？”
“还行？”李懂把饭咽下去才开口。
“后天晚饭带你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撸串儿怎么样，那家素串做的挺好吃的。”
李懂终于抬起头看了顾顺一眼：“算了吧，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哥的本事。跟着我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知道啊。”李懂开始慢吞吞的剔鱼刺，“你能把罗星撞成骨折，说明你有两下子。但是我们班后天下午要周练，我得帮老师改卷子，没时间。以后再找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就行。”
“罗星是我表哥。”李懂把剔完鱼刺的鱼乔放进顾顺碗里，顾顺这才注意到李懂剔的是他那份鱼乔：“我用公筷剔的，学长放心吃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顾顺咬牙切齿憋出这么一句，拿起筷子把李懂给他剔的鱼乔吃了。
5.
罗星比顾顺还高一届，去年就毕业了。两人其实关系不错，当时都是校篮球队的。罗星高考完那个暑假还经常找顾顺出去打球，只是有一次两人在街头one on one的时候顾顺没收住力，抢篮板的时候一脚蹬在了罗星小腿上，直接把人给踹骨折了。这事儿纯属意外，只能算罗星倒霉，好不容易挣回来的自由暑假还没开始就得在床上渡过了。
顾顺去看过罗星好几次，只是每次都完美的错开了来找他表哥的李懂，因此两人直到现在才认识。李懂倒也不是迁怒顾顺，毕竟在罗星嘴里顾顺还是挺不错的，只是看着这么个把自己哥哥踹骨折的大高个，李懂实在是不太想搭理他。
第二天中午，李懂照例到食堂吃午饭，刚走到门口，顾顺就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窜出来，一手又勾上了李懂的肩膀。
“今天吃什么啊李懂同学。”
“哪边人少吃哪边。”
“行啊。”顾顺边说边掏出两张红色的一百块纸币塞过去：“最近城管严打，外面小吃街摊子都快没了，哥跟你这儿蹭几天饭。”
眼见李懂又要给他指路办饭卡的小柜台，顾顺立马补了一句：“我这都高三了还补办个啥啊，吃不了多久不就毕业了。”
李懂只好带着顾顺选了条看起来人比较少的队伍排起来。
就这么过了段时间，顾顺天天来找李懂蹭饭卡，李懂一提补办的事儿顾顺就开始扯犊子。提过几次之后李懂也就懒得多嘴了，横竖多个饭搭子，而且这个饭搭子还喜欢给他带各种汽水和小零食。
这天李懂他们英语老师又拖堂，等他赶到食堂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顾顺饿得厉害，见着李懂就问他有没有吃的。
向来不主动在学校吃零食的好学生李懂在裤兜里掏了掏，还真给他掏出来一小块水果糖。
顾顺不客气的拿过去，扯着李懂排到打饭窗口的队尾，一边吃一边嫌弃：“这么娘们唧唧的零食谁给你的？”
“我们班女体委。”李懂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颗糖是早上收作业的时候佟莉顺手拿给他的，“就是佟莉，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们学校田径队的。”
顾顺一听，嘴里话风立刻就变了：“认识认识，我是说这糖怎么这么好吃。”
李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顺暗地里捏了把汗，心说神他妈这女霸王居然是你们班体委，差点要了亲命了。
打饭的队伍九曲十八弯似得排得漫长，两人跟在队里慢吞吞挪动。好容易排到中间了，就见后面一个校服手肘上缝着蓝色横杠的高二男生突然跑上前，搭着李懂前面人的肩膀说：“哎呀哥们，这么巧啊，带我排一个？”
两人好像是朋友，前面的男生也顺势就把人往队伍里拉，边拉边说：“小意思，今天人可太多了。”
顾顺在后面早就饿得胃里烧的慌，见此完全忍不住，长腿一抬把那个插队的男生从队伍里踹出去：“什么玩意儿跑出来插队？滚回去。”
那人冷不丁被这么一踹差点趴到地上，正想一拳揍过去，就见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顾顺跟堵墙似得站在他面前，拳头立马缩了回去。他朋友扶着他站起来，那人似乎是想着自己这边两个人，虽然有些怕顾顺，却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顾顺急了，正准备再踹一脚，却被李懂拦住了。
“卧槽，看不出来你小子脾气这么好啊。”顾顺给他气笑了。
“闭嘴，就你破事儿多。”李懂懒得理他，伸手在校裤口袋里摸了两下，摸出个皱巴巴的红袖箍就往手臂上套。
“两位同学，不好意思啊。请问你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我是今天食堂值日的纪律委员李懂。”李懂拍了拍前面两人的肩膀，晃了晃左臂上的袖章。
“懂，懂哥？”那两人似乎没想到居然插的是李懂的队，立马灰溜溜的跑队尾去了。
“呵，看不出来啊。你还是高二的扛把子？”
“就是个纪律委员。你都说了食堂饭难吃了，胆子大点的早溜到外面吃饭了。还肯在食堂里吃饭的都是老实人，吓一吓就跑了。就你还费那个劲儿动手。”
“那你也是老实人？”
“你不是吗？”李懂反问。
顾顺笑起来：“平时没见你戴袖章啊？”
“忘记了，就食堂吃个饭，哪有那么多事。”李懂打了盘番茄炒鸡蛋和一根鸡腿，把饭卡扔给顾顺。
6.
一高从高二开始周六补课，周六除了没有晚自习，白天照常上课。
李懂他们班的老方难得这周六最后一节英语课没有拖堂，五点四十按时下课。李懂刚出教室就被顾顺堵了个正着。
“难得你们班今天不拖堂，走吧。”
“你们高三不是要多上一节课才放学吗”
“今天最后一节课的老师请假了，放了我们自习。我这不看着没什么事儿就出来了。”
顾顺扯着李懂的书包带子就往楼梯口走：“快走快走，这天儿看着要下雨了。”
两人家都住在学校附近，顾顺领着李懂从小吃街那边晃过去，两人并肩走着，看着就不太像一个画风。
顾顺披着件长袖校服外套，里面穿的是他自己的黑衬衣。李懂拉着校服外套的拉链，校服衬衣的衣领规规矩矩的从领口翻出来。怎么看都像是校霸老大抢了好学生的零花钱之后还不准人走，必须跟着他。
路过一个卖烤面筋的小推车时顾顺被那孜然味勾住了，拽着李懂胳膊停下来：“买两串尝尝？你天天吃食堂也不想换个口味？”说着掏出四张一块的纸币递给卖面筋的老板娘，“来两串，一串辣一串不辣。”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递过去两串面筋，顾顺把那串辣的分给李懂，“尝尝。”
李懂只好接过去咬了一口，老板娘看着他们两个笑着说：“要不我把这剩下最后一串送你们吧，你们看这天要下雨了，我想早点回去。”
“嘿，那哪儿行，您给我们烤了，我们再多买一串就行。”顾顺说着就要掏钱，掏了半天却只掏出来几张一百的整钱。
老板娘烤着面筋说算啦算啦，就这么一串，送你们得了，你这钱我也找不开啊。
顾顺不想占这个便宜，正准备往书包兜里搜一搜有没有落单的钢镚儿，就见旁边的李懂递给老板娘两个一块的钢镚儿：“这串面筋不要辣，谢谢。”
“好嘞。”
“别别别。”顾顺赶忙出声儿，一耸肩把书包甩到身后，“前面一半刷辣椒粉，后面一半不要辣。”
“就你事多。”李懂扫他一眼。
“小事小事。”顾顺接过老板娘手里刷了半截辣椒粉的烤面筋，“你吃前半截，吃完了不想吃再给我。”
7.
高三一模之后，除了高三全校放寒假。顾顺被押在学校继续上课，李懂乐得天天在家写作业。
这天完形填空做的正高兴，旁边手机振了起来。李懂摸过来一看，诺基亚的小方屏上显示着发件人：顾顺。他顿时就有点不太想打开了。
冬天到了天寒地冻，打篮球的人也少了，整个学校就高三在上课。顾顺每天既没球打又见不到李懂，整个人无聊得快炸了。只能在课间和午休的时间见缝插针用短信骚扰李懂，李懂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每条短信都耐心的打开。后来发现大部分是顾顺的口水话，干脆就不管他了，反正顾顺真有什么事会直接给他打电话的。
然而今天这个短信的时间应该是还在上课，顾顺虽然不怎么着调，但上课的时候是不会给他发信息的。李懂想了想，还是把短信点开。果然，入眼就是顾顺几近咆哮的信息。
“懂儿啊！高三今天录入高考信息！哥身份证忘带了，家里没人，你能帮我送学校来吗！我家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小地毯下面！身份证就在哥书桌下面第一个抽屉里。”
李懂颇有些无奈的挑眉，拎起外套出了门。
顾顺家可能是怕钥匙被路过的人发现，把门口小地毯的三个角都粘在了地上，李懂顺时针摸索了一遍，才从左上角没被粘住的一条小缝里把钥匙摸了出来。
顾顺的抽屉倒是没有锁，身份证就放在一堆政（试探）审文件的复印件上面，李懂怕顾顺等急了，拿起身份证就往学校赶。
估计是想着学校里就剩一个年级的学生了，看门的人也懈怠不少，李懂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房一个人也没有。他喊了两嗓子也不见有人回应，这时候顾顺应该还在上课，李懂想了想，绕到学校后门的围墙上翻了进去。
走到高三那层楼的时候顾顺他们正好下课，李懂一身便装在一群校服外套里格外显眼，顾顺一眼发现了他，凑过去说：“你怎么这么快。”
“怕你录入信息来不及。”李懂把身份证递给顾顺。
“来得及来得及，我们班再过一节课才去。走，我送你到门房。”
“不用了。刚到的时候门房没人，我怕等太久就直接翻墙进来的。这会儿过去要么没人，要么还得解释我怎么进来的。我再翻出去算了。”
“你还会翻墙？”顾顺奇道，“那我说带你出去吃晚饭你怎么还嫌麻烦。”
“我懒行了吧。”李懂眼看顾顺要开始跑火车，赶紧截住他的话头：“走了，我回去写作业。你没事少发点短信，嫌钱多啊。”
“哥短信包月500条，你不用替我省钱！”
李懂糟心地转身就走，心里骂了句省你妈。
8.
高三直到快过年才放假，但还是布置了一堆作业。小年夜前一天顾顺给李懂打电话，问他那本《完形题册》做完没。
他俩虽然不是一个年级，但是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关系好，有时候布置作业干脆直接就拿对方的用。正好顾顺他们一轮复习的进度和李懂他们班学新课的重叠了，于是这次寒假的英语作业有一半都是一样的。
“做完了啊，怎么了？”
“明天早上相约肯德基？作业借哥参考一下，我这边作业太多。英语这种科目懒得看了，反正考来考去都是那些东西。”
“……”
“两对鸡翅，一份套餐加奶昔，来不来。你要是不想出门就把答案拍给我也行啊。”
李懂看了看那本小半个手掌厚的英语练习册，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李懂背着个就装了一本练习册的空书包走到自家楼下的肯德基里。顾顺已经在靠窗的座位等着他了，桌上点了两人份的早餐。
李懂坐下来，还没把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顾顺就把一碗皮蛋瘦肉粥推过去：“先吃点。”
端起粥喝了一口，李懂问他：“你作业就剩英语了？”
“肯定的啊。你今天帮我一把我就脱离苦海了。”顾顺叼着根小油条，长手长脚的瘫在椅子上，“高三就放七天假，还把作业往死里布置，啧啧啧。懂儿，哥今年就毕业了，你到时候可苦了啊。”
李懂三两口把粥喝完，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放在桌上：“赶紧抄。”
顾顺下笔如飞，李懂又喝完一杯豆浆，从书包里摸出个PSP开始打真三。
“你作业写完了？”顾顺翻页的时候瞟到李懂在玩PSP，“你还会打这个？”
李懂操作着赵云摁死了对面的貂蝉：“我不仅会打这个，我还会翻墙。”
“说不过你行了吧。”顾顺摸摸鼻子，低头继续抄作业。
9.
一高的操场东北角种了一片桃树林，每年春夏相交的时候会结不少青色的小桃子，尽管不能吃，却总有学生喜欢偷摘，每年春天过去，桃树林都会秃上不少。为此教导处主任每到这个时候总会安排人严加巡逻，经常能抓出一串偷桃子的人。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满操场都是人，顾顺领完象征希望的小向日葵，就仗着自己个儿高排在队尾，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到操场后面找观礼的李懂。
李懂旁边站着同班的女孩子，顾顺把那朵向日葵扔给小姑娘，比划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手势，那女孩笑着冲他俩点点头，由着顾顺把李懂拖走了。
“你不在前面站着跑过来干嘛？”李懂扭头问不知乐什么的顾顺。
“带你摘桃子去。这个点儿没人会发现的。”顾顺扯着李懂，带他挨着人群边缘向小树林跑，“没摘过桃子的都不是一中人。你一看就没摘过。趁哥还没毕业，带你把这事儿搞定。”
李懂被顾顺拉着跑的要飞起来：“感情我不摘个桃子，学校就不给我发毕业证吗？”
“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顾顺一猫腰带着李懂往林子里钻。
顾顺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兜在手上弄成个布袋，支使李懂在树林里摘桃子。
“那边那个，对，上面那个，那个大。”
李懂没办法，微掂起脚去摘树上结的桃子。这个点确实有不少人趁着操场热闹跑到林子里摘桃子玩，估计都以为教务处没空管他们。
誓师大会接近尾声，李懂远远瞅着主席台上放飞了十五只白鸽，说是象征这一届高三的十五个班。
“差不多走了吧。操场上准备散了。”李懂摘下一个小桃子扔到顾顺外套做的袋子里。
顾顺看了看满兜的桃子，觉得也算玩够了，正准备同意李懂的撤退计划，就见林子外面蹿进一个学校保安圆溜溜的大光头来。
“你们这群人不去操场上参加活动来这里胡闹什么！”
众人一阵惊慌，几个想跑的被保安抓个正着。顾顺拉着李懂想往树后面躲，却见他极其淡定的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上次那卷红袖章往胳膊上套。
“保安叔叔，我是教导主任今天安排到这边执勤的纪律委员李懂。这些偷桃子的人太多了，我刚刚已经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班级。到时候直接报给主任就行了。今天学校这么忙，老师应该暂时也没空过来。”
“哦，是李懂啊。他们都是主动把名字告诉你的？”保安仍有些怀疑。
“来这边偷桃子的其实不都是那么几个管不住的人，抓几次都是他们，这不用他们说我都记住了，您看是不是还有几张熟面孔？”
保安扫过去一眼，还真看到了几个脸熟的男生，李懂又扯出一张写满了人名的纸从保安眼前晃过去：“您看，名字都记下了。”
“行，那你要他们都先走吧，回头教导主任找你们算账！”保安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顾顺大笑：“你这红袖章功能挺多啊。那纸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下周艺术节的人员安排表。我嫌麻烦就直接写在执勤的表格上了。”李懂扯了扯他装着桃子的校服外套，“你这桃子还要带走？”
“怎么不带，摘都摘了。而且我这外套蹭了一堆桃子毛，还能穿不成？”顾顺说着就把那堆桃子裹起来，“我带回家种我家楼下花坛里，你有空过去浇水啊。”
10.
顾顺在本校参加的高考，高考那两天李懂在校门口去做维持秩序的志愿者。
这人还是披着校服吊儿郎当的走进校门，再吊儿郎当的走出来。
第一天上午考完语文，顾顺拉着刚刚从门口换班的李懂去吃校门口的牛肉面。
“你考试这两天还敢在外面吃，不怕吃坏肚子啊。”李懂拿开水烫小店里的一次性筷子。
“都吃三年了，要坏早坏了，还等到这时候。”顾顺额外多要了一碟牛肉，此时正忙着把牛肉片赶进李懂碗里，“我们志愿者李懂同学今天辛苦了啊，请您吃肉。”
“少贫两句，你中午不找个地儿休息复习？”
“哪那么金贵，找个椅子坐一坐就完事了，下午数学可是我强项。”
李懂只好从学校门房借了把椅子，领着顾顺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坐着休息。
一高建在繁华的老城，离当年江滩附近的租（试探）界区只几步远。校门口种的法国梧桐长了几十年，树冠森森，遮天蔽日。高考有戒（试探）严，附近这两天禁止车辆通行，往日喧闹的街道安静下来，只有梧桐叶被风吹起的簌簌声响。顾顺心大，在树荫下歪着头就睡着了，李懂担心他扭着脖子，趁他睡着之后坐在他背后，拿手扶着他的头。
第二天早上理综考完，顾顺又去找李懂吃校门口的小馄饨加小汤包。
李懂看着顾顺狼吞虎咽的嘬汤汁：“别吃多了，小心下午犯困。”
“你怎么和我奶奶似得。”顾顺笑起来，“每次考完理综我都饿得不行，这毕业之后再想吃可就难了。”
“有空回来吃呗。”李懂给顾顺在小碟子里加醋。
“哥准备考军校，估计到时候没什么假期了。”
“要考军校你之前还那么玩。”李懂把醋瓶放回小桌上的调料盒里。
“你还担心哥的本事吗？之前不是说了让你见识见识的。”顾顺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妈当时知道我想考军校还担心了挺久的。”
“上次去你家帮你拿身份证的时候看到你压在下面的政（试探）审材料了。”李懂舀起旁边调料盒里的一小勺酸豆角，“这个吃吗？”
“加点加点。”顾顺推了个空碟子过去，“你没趁机看看哥家里政zhi背景和经济条件啊？”
“我又不是你媳妇，看这玩意干嘛。”李懂拿起舀酸豆角的小铁勺敲敲顾顺的碗沿，“我像是那种喜欢看人隐私的家伙吗？”
“不像不像。”顾顺在心里又补了一句，您简直是柳下惠再世，品格高尚的典范，我把东西凑你眼前你都不带看的。
“下午考英语，你还是打算在树下面睡一中午？”
“对啊，我昨天睡得可好了。下午考试状态绝佳。”
11.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李懂还在学校上课，顾顺在他午休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稳了，哥这次肯定能上军校。过两天我就去体检了。
李懂在他那台小诺基亚的砖头机上按按停停，最后还是发出去一条：知道了。以后好好上课，别总想着玩。
后桌的男生拍了下李懂的背：“懂哥！午自习的老师来了！”
“多谢。”李懂顺势把手机往桌洞里一塞，又拿出一本物理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
军（试探）校管理严格，顾顺那里来的消息越来越少。李懂高三那年顾顺的奶奶去世，顾顺父母干脆搬回了老家。于是这个李懂少年时的朋友渐渐在他生活里淡去，他的母亲得知顾顺和他断了联系时，还为此惋惜了许久，然而李懂却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第二年的时候李懂顺利参加了高考，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上了北方一所知名的理工院校学工科。可他的母亲却在他大三那年因病去世，李懂失去了唯一的家人，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在一次院里安排的体检上晕倒。所幸并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得知他的情况后叮嘱他好好吃饭，安排李懂过几天跟着隔壁系的男生去体检。
五年之后的临沂舰上，一架直升机迎着甲板跑道滑行落下。
拎着枪械袋的男人大步走下来，向着整理装备的队员们敬礼。
“你好，我是狙击手顾顺。”
“我是观察员李懂。”
——FIN——
好了，终再相逢。
李懂晕倒的那个体检就是大三的时候征兵的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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